2月初，一列載有大量有毒化學物質的火車在美國俄亥俄州東巴勒斯坦附近脫軌，致使當地生態環境遭到重度污染。事發地點彌漫的煙霧、居民頭暈惡心的癥狀、不斷死亡的野生動物，以及美國政府官員集體沉默的態度，都令當地乃至國際社會人心惶惶……

(資料圖)

這場“毒氣列車”脫軌事故的嚴重程度，用俄亥俄州前消防隊長西爾韋里奧·卡賈諾的話來說：“我們基本上是用化學品核爆了一個小鎮”，“5到20年后，當地人中可能會出現大批癌癥患者”！

詭異的是，這一災難性事件卻是在發生約10天后，因為一名報道此事的記者被捕才得到美國主流媒體的廣泛關注，沖上了推特的“熱搜”。

即便如此，美國官員們對此事或語焉不詳，或集體沉默，甚至有意掩蓋，轉移民眾視線，直至該事故引發全球關注，俄亥俄州官員才于當地時間2月14日舉行新聞發布會，承認部分有毒污染物進入俄亥俄河區域，但不影響供水系統。后又轉而提醒附近居民目前只能喝瓶裝水。

而當地部分居民早已在官方“足夠安全”的保證下回到了居住地，并陸續出現了頭痛、惡心等癥狀，不少家畜及野生動物也大量死亡……

俄亥俄州自然資源部主管瑪麗·默茨2月14日透露，脫軌事故導致的水體污染已令約3500條魚死亡，散布于各溪流、支流和水渠?！笆苡绊懰揽傞L度大約11.2公里”。

近日，美國俄亥俄州參議員萬斯在俄亥俄州列車脫軌事發地拍攝的視頻曝出。他在視頻中介紹朔爾弗河和萊斯利河的污染處，用樹枝撥開了河道下的泥土，泛起一陣“化學彩虹”。

他還說，整個河水中都是“死蟲子和魚”，還發現有“化學物質從地下冒出來”，“這太惡心了”。

?？怂剐侣劸W2月17日報道，俄亥俄州州長德溫當天承認了萬斯視頻的真實性，并認為這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來補救，他建議人們“繼續避開這一區域”。

事發

當地時間2月12日，一條“俄亥俄州東巴勒斯坦正經歷一場生態災難，當局炸毀了滿載危險化學品的脫軌火車，媒體人因試圖報道真相而被捕”的視頻貼引爆社交網絡，獲得約380萬次點擊。美國媒體NewsNation賬號稍晚發布的同一條視頻貼更是在短時間內獲得了超790萬次的點擊量。

NewsNation稱，其記者蘭伯特在“試圖報道事故真相”時遭到“粗暴對待”，被現場執法警察以“拘捕”和“非法侵入”罪名強行按倒逮捕并當場帶走，隨后被保釋。

雖然事后有諸多信息顯示，該記者并非是因為“試圖報道真相”的原因被“粗暴對待”，但其中提到的試圖被掩蓋的災難性事故還是引發了大眾關注。加之相關圖片、視頻和文字的陸續流出，事發小鎮火光沖天、毒霧彌漫、河水中漂浮著死魚的景象震驚全美。而事發后，當局的“迷之操作”更是令人膽寒。為此，美國極右翼媒體人斯頓·彼得(Stew Peters)怒斥，這簡直是“俄亥俄版的切爾諾貝利”！

一切還要從事故發生時說起。

當地時間2月3日晚，美國諾福克南方鐵路公司一貨運列車駛經俄亥俄州東巴勒斯坦鎮時發生事故，導致約50節車廂脫軌并引發大火。其中，10節車廂運載有毒化學品，包括運載著易燃且致癌氣體氯乙烯的5節車廂。

據了解，氯乙烯在室溫下無色易燃，短時間、高濃度接觸后，會導致接觸者急性中毒，引發包括眩暈、頭痛、心率減慢以及血壓降低等癥狀；重度中毒患者會出現意識障礙甚至死亡的后果。而氯乙烯燃燒時可產生光氣和氯化氫：光氣是一種劇毒氣體，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曾用作化學武器；氯化氫氣味刺鼻，會刺激喉嚨、鼻子和皮膚。

為此，事發當天，俄亥俄州的應急部門緊急疏散了周圍1.6公里范圍內的數千居民。

2月6日，當地應急部門以防止災難性爆炸為由，決定對有毒氣體進行“受控釋放”，將氯乙烯排入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坑道內引爆，并緊急疏散了方圓1.6公里至3.2公里范圍內的居民。

2月8日，美國國家環境保護局(EPA)工作人員詹姆斯·賈斯汀在簡報會上表示，“我們在社區中記錄的所有讀數都處于正常濃度范圍，幾乎所有社區都是這樣。”

俄亥俄州和賓夕法尼亞州政府也“拍胸脯”保證，在事故區域和周邊居民區所采集的數百個空氣樣本中的毒素水平低于危險標準。

俄亥俄州的應急部門更是于當天解除疏散令，告知居民可以返回住所。

一部分人并沒有相信政府的話，決定繼續觀望，另一部分人則將信將疑地回去了。而空氣中彌漫的刺鼻氣味以及隨后的一系列連鎖反應令返回家園的居民悔不當初。他們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癥狀，附近動物也出現了咳嗽、腹瀉、流淚、無食欲等中毒癥狀。

當地居民托德對《華盛頓郵報》表示，空氣中彌散著類似卸甲油和輪胎燃燒時一樣的味道，她的家人分別在4日和5日出現頭痛和惡心的癥狀。于是她決定11日舉家暫時移居他地。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說走就走。在疏散令解除的當天，懷特寧就返回了自己家，如今他的眼睛也火辣辣地疼。“這里的空氣聞起來就像是過度氯化的游泳池”?？伤图胰藷o處可去，只能選擇留在此地，聽從當局指示。

敷衍

然而，事情還在往更糟的方向發展。

當地時間2月12日，EPA發布的報告進一步加劇了民眾擔憂。報告顯示，脫軌貨車上不僅裝有劇毒的氯乙烯，還裝有乙二醇單丁醚、丙烯酸乙基己酯、異丁烯等至少六種有毒化工產品，但報告并沒有披露這些有毒物質的總量和可能泄露的數量。

在EPA前地區官員朱迪斯·恩克看來，EPA沒有公開這列火車上裝載的所有化學物質是“不合情理的”?！斑@個時候，需要最大程度的透明”。

與此同時，受影響的范圍還在擴大。距東巴勒斯坦鎮西北方向大約24公里的博德曼鎮，39歲的婚禮攝影師吉安尼奧斯對消費者新聞與商業頻道說，她過去一個多禮拜以來一直咳嗽，現在只敢喝瓶裝水，但用浴室的水洗澡時仍讓她感覺不舒服。

可笑的是，EPA發布通報稱，截至當地時間2月13日，其已檢查了事發地附近291幢房屋，“未發現任何乙烯基或氯化氫泄漏痕跡”，并正繼續著手檢查近200幢房屋。

美國民眾的切身感受與官方通報之間的天差地別正逐漸透支著政府的公信力。

當地時間2月14日，俄亥俄州官員就該州列車脫軌事件舉行了新聞發布會。

俄亥俄州自然資源部主管瑪麗·默茨承認，列車脫軌后，部分有毒污染物已進入俄亥俄河區域。“根據我們的樣本和模型，我們估計約有3500條魚死亡，散布于各溪流、支流和水渠”。“受影響水道總長度大約11.2公里”。她還補充道，魚類死亡大致就出現在事發后的前幾天，之后“魚類或其他水生物死亡似乎未見增加”。

俄亥俄州州長德溫也表示，污染不會嚴重影響周圍500萬居民的飲用水。但他和多名州政府衛生、環保官員又同時提醒，在事發地附近使用私人水井的居民應當只飲用瓶裝水。

當局前后矛盾的表態非但沒有打消公眾的疑慮，反而加劇了擔憂。路透社報道稱，一些身體有不適癥狀的居民擔心，政府或鐵路運營商隱瞞了關于污染及潛在危害的部分真相。

按照環保專家的說法，氯乙烯一旦進入土壤或水體將產生更大且長期的危害，自然條件下至少需要十幾二十年的時間才能分解。如果不及時采取人工干預，當地民眾將在多年內面臨患癌風險。

當地時間15日，東巴勒斯坦鎮就脫軌事故舉行了“信息開放日”活動。受事件影響的部分居民受邀參加，人們擔心煙霧、氣味對水源和環境的影響，也因動物生病或死亡的消息感到擔憂。針對這些關切，在場官員依舊是“打太極”“繞圈子”，一邊稱供水系統很安全，一邊又呼吁民眾繼續飲用瓶裝水。

而事故方———脫軌列車的運營商諾福克南方公司甚至以人身安全為由缺席，只在14日發布公告稱，將設立約100萬美元的基金，用于地區家庭和企業的經濟援助及整治工作等。

俄亥俄州總檢察長戴夫·約斯特15日表示，其辦公室正在考慮對諾?？四戏焦静扇》尚袆?。

據悉，當地居民也已提起聯邦訴訟，試圖要求諾福克南方公司為俄亥俄州和賓夕法尼亞州的居民設置健康監測系統，并且要求該公司為列車脫軌30英里半徑范圍內的居民支付醫療檢查和相關護理費用，并承擔將來的損害賠償。

漏洞

從某種意義上說，脫軌事件并非偶然，相反，在美國十分常見。

美國聯邦鐵路管理局的數據顯示，過去10年間，美國平均每天發生3.4起列車脫軌事故，原油和化學品因為列車脫軌而發生泄漏和爆炸的情況頻頻出現。

據英國《衛報》報道，美國平均每年會發生約1700起列車脫軌事故，設備陳舊老化、維護或調度不當通常是造成這些事故的技術層面原因。同時，美國的鐵路行業嚴重缺乏監管，存在制度漏洞，各鐵路公司無不將利益凌駕于安全之上。

俄亥俄州州長德溫就曾在14日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由于只有部分車廂裝載了危險化學品，因此該列車在美國現行法規下不屬于“高危險貨運列車”，無需向其經過的州政府報備。為此，他呼吁國會介入調查并采取行動。

另據調查此次脫軌事故原因的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TSB)透露，他們查找了事發現場的多個視頻錄像，其中一段視頻顯示，火車脫軌前的瞬間，車輪軸承處于過熱失效的最后階段。

美國鐵路工人聯合會稱，這表明列車并沒有進行細致的安全檢查。該聯合會負責人警告，這只是“冰山一角”，“若不采取措施，下一次脫軌可能是災難性的”。

但這樣的警告恐怕很難引起鐵路方面的重視。由于盲目追求利潤，近年來，美國鐵路公司一邊大幅度裁員，一邊不斷增加超長、超重列車的比例，兩個因素疊加，為美國鐵路事故頻發埋下了伏筆。

按照美國聯邦鐵路管理局的說法，現有的安全問題可能會隨著列車長度的增加而加劇，包括有限的人員對車輛進行安全檢查的時間不足、車輛與設備和人員失去聯系以及車輛設備更快磨損等問題。

扯皮

諷刺的是，這樣的人間慘劇以及鐵路系統的安全隱患并沒有引起華盛頓的反思和重視。事故發生后，拜登政府還在大力宣傳本屆政府在氣候變化與環境保護方面的重大投入。

2月14日，拜登在推特上承諾，政府會讓孩子們呼吸到更純凈的空氣、飲用更安全的水，并乘坐使用清潔能源的交通工具?！斑@就是我們正在打造的未來”。

而共和黨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中國人民大學美國研究中心副主任刁大明指出，自奧巴馬時期以來，俄亥俄州在歷次選舉中都傾向于共和黨。該州的共和黨州長德溫努力掩蓋事故危害程度，不希望聯邦政府采取任何援助措施，顯然包含著不想民主黨插手、借此擴張政治影響的算計。與此同時，俄亥俄州的共和黨國會參議員萬斯卻大肆批評拜登政府從黨爭出發不給予俄亥俄州足夠幫助，又將共和黨人利用所有機會攻擊民主黨陣營、實現黨爭的圖謀展露無遺。

2月15日，美國《新聞周刊》網站的一篇報道更是揭開了美式安全監管的遮羞布。

報道稱，16個與鐵路行業有關的政治行動委員會和個人，在2021至2022年間共向政治候選人捐贈了319萬美元。這一數據來自非營利的“公開秘密”組織，該組織追蹤金錢對美國政治的影響。其中，176萬美元捐給了共和黨候選人，141萬美元捐給了民主黨候選人。而在捐款超50萬美元的公司中，諾福克南方公司赫然在列。

另據美國媒體報道，諾?？四戏焦驹?017年就通過政治掮客游說時任政府，成功避免了設施升級等相關開銷，其中包括剎車系統的升級。而在過去一年，該公司創下了120億美元的營收紀錄。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事故發生以來，美國有關部門長時間失聲、無視民眾關切、事故調查處理如此敷衍了。正如一位化工專家所說，美國不是沒能力處理好，只是沒把心思放在上面罷了。

（文章來源：國際金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