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評論員黃亞南

多年來一直徘徊不前的日本物價目前有了明顯的上升。僅2022年，就有超過2萬個品種的商品價格持續上調，今年日本物價上漲的趨勢依然強勁，幾乎所有的日本家庭主婦都感到了物價上升的壓力。這也似乎是自2001年日本政府宣布進入通貨緊縮狀態以來，終于可以宣布擺脫通貨緊縮的時候了，但是，日本卻沒有這方面的共識。比如，日本銀行在7月底宣布收益率曲線控制(Yield Curve Control,YCC)彈性化后依然堅持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這說明日本依然處在通貨緊縮狀態。對這樣的認識差，日本政府在8月29日公布的《經濟財政白皮書》實際上做了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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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斷是否擺脫通貨緊縮局面需要看四個方面的指標，即消費者物價指數、平均物價指數、薪資所反映的單位勞動成本以及供需差。雖然日本在物價和薪資方面出現了不同的漲幅，但總體上還沒有達到擺脫通貨緊縮的程度。

今年以來，日本的消費者物價已經超過日本銀行曾經設定的上升2%的目標，上漲了3%左右。今年上半年的平均物價指數與上一年同期相比為＋2%左右，成為31年以來的最高水準。而今年的春季勞使雙方關于薪資調整的談判也得到了皆大歡喜的結果。今年，企業員工超過500人的日本大企業的薪資上調幅度平均達到3.99%，成為30年以來的最高水準。從統計指標來看，日本經濟似乎達到了擺脫通貨緊縮的局面，但日本政府依然謹慎地指出，現在只是面臨著擺脫通貨緊縮局面的大好時機，政府需要和日本銀行緊密合作，除了在物價方面，還要在企業收益相關的分配方面以及宏觀經濟環境方面密切關注，進行經濟的運營。

日本政府之所以這樣謹慎，主要是因為從去年以來日本物價的全面上漲是由國際形勢造成的能源價格的上漲，以及美國上調利率而導致的日元大幅度貶值所帶來的。除此之外，還有美國的政策以及新冠疫情等突發性原因造成的世界供應鏈的混亂，也導致了物價的上漲。在長期的經濟低迷時期，日本企業一直無法按照正常的機制調整產品價格。去年能源進口價格上漲，他們看到了這個時機紛紛上調了產品價格，形成了日本物價的上漲潮。在產品價格能夠上調的情況下，日本企業也愿意實際地上調員工的薪資。也就是說，日本的物價上漲和薪資上調在很大程度上是外部因素帶來的一種結果，并不是日本經濟本身發展的結果。能不能保持這樣的局面，日本無法發揮主導作用。

擺脫持續物價下跌狀況，而且不會重新回到原來的狀況中——這是日本政府為擺脫通貨緊縮所下的定義。由于日本無法在保持物價上漲和薪資上調方面發揮主導作用，對以后會不會再次回到物價不斷下跌的狀況心里沒有底，所以日本政府和日本銀行都沒有宣布日本已經擺脫了通貨緊縮局面。

日本政府心里沒有底實際上還有一個統計的問題。關于這點，豐田汽車會長豐田章男做了明確的補充。他指出，在新冠疫情期間，日本全國減少了約88萬個工作崗位，但汽車行業卻增加了27萬個工作崗位，而且日本汽車行業每年的薪資平均增加2.2%，超過其他行業的平均水平。但是，在日本汽車行業的550萬個雇員中，只有30%左右的人被歸到統計中，而剩余的70%左右的人連參加勞使雙方薪資談判的資格也沒有。所以，這個統計有嚴重漏洞。實際上，日本全國有80%的勞動者都沒有參加勞使雙方薪資談判的資格，而他們在物價上漲潮中生活面臨著更多的困難。

由于還看不到什么時候能擺脫通貨緊縮局面，日本銀行也無法制定如何結束量化寬松政策的戰略。現在他們只能希望日本企業員工的薪資增幅能超過物價的漲幅，這需要日本企業的努力。然而日本企業并不給力，使這個愿望的實現遇到了困難。

豐田章男曾經指出日本汽車行業對日本經濟的貢獻是非常巨大的，而汽車行業也有很重視把利益分配給員工的歷史。但日本汽車行業出現了跟不上全球汽車行業發展的步伐的跡象，這很有可能對日本經濟產生巨大的負面影響。比如豐田汽車今年第一季度實現營業利潤超1兆日元，創日本企業的歷史紀錄，但豐田汽車的經營層并沒有因此大舉慶賀。因為豐田汽車在世界各個市場都有進展，唯獨在中國市場出現舉步維艱。新能源汽車是汽車行業的未來方向，但是日本汽車企業已經落后于中國的同行。由于在電池等方面的技術已經落后于中國，這樣下去，包括豐田汽車在內的日本汽車企業在中國市場上可能會出現滑坡的情況，從而影響到日本的汽車行業，影響到日本的經濟。

也就是說，在擺脫通貨緊縮方面，日本企業因為創新能力不足還不夠給力。日本還需要日本企業再加把勁，從而鞏固現在的經濟發展趨勢。而為了不妨礙企業的投資愿望，日本銀行只能維持現有的貨幣政策，不敢去踩剎車阻止經濟的恢復。

（文章來源：21世紀經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