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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遲退休,能否釋放二次人口紅利?
              2023-02-17 08:57:17 來源:


              (資料圖片)

              本文作者:高瑞東 劉星辰;來源:高瑞東宏觀筆記;原文標題《高瑞東 劉星辰:延遲退休,能否釋放二次人口紅利?》

              核心觀點

              引言:

              隨著“建國一代”退休潮的到來,我國人口老齡化進程明顯加速,人口紅利正漸行漸遠。在此背景下,漸進式延遲退休政策的推出,能否開啟二次人口紅利,值得我們深思。我們以日本作為觀察對象,重點分析其在實施65歲延遲退休政策后,勞動力市場、經濟基本面變化。

              核心觀點:

              老齡化加速背景下,實施漸進式延遲退休政策,將有效避免大規?!巴诵莩薄背霈F,我們預計退休人口峰值或下降1億人次。在緩解養老金支付壓力之外,更需關注的是能否通過促進低齡老年人再就業,釋放二次人口紅利。

              從日本經驗看,延遲退休政策落地后,老年人口勞動參與率明顯提升,帶動儲蓄率和投資率上行。但居民消費仍較為疲弱,勞動生產率也并未得以提振,釋放二次紅利的效果總體有限。

              國際上看,延遲退休年齡已經成為應對人口老齡化的主流選擇。

              迫于老齡化和財政支出的雙重壓力,美日歐等發達國家,先后在20世紀80-90年代和2010年、2020年前后分階段延遲本國的退休年齡。相較于國際情況,我國現行退休年齡偏低、男女退休年齡差距較大、退休制度缺乏靈活性,較難適應當前人口結構老齡化、人均壽命延長的客觀情況。根據OECD數據,2020年,我國平均退休年齡為57.5歲,遠低于同期發達國家退休年齡(65-67歲)。而同期我國人均預期壽命為77.1歲,對應接近20年的領取養老金年限,遠高于歐美等發達國家(美英德三國平均為13.6年),與日韓較為接近。

              2020-2035年,我國老齡化進程提速,加速步入重度老齡化社會。

              “十四五”期間,“建國一代”開始集中邁入60歲階段。1962年-1975年間,我國年平均出生人數高達2600萬人,共計3.7億人,將在2020-2035年內,推動一輪龐大的“退休潮”。2022年,我國已經接近中度老齡化社會,我們預計將在未來15年內加速步入重度老齡化社會。

              實施漸進式延遲退休政策,有效避免大規?!巴诵莩薄钡某霈F。根據我們的測算,2022年,我國退休人口總數為3.4億人。若2025年-2055年期間,實施65歲漸進式延遲退休,則退休人口峰值將自5.1億人(2053年)下降至4.1億人(2039年),對應峰值下降1億人次。

              促進低齡老年人口再就業,有助于釋放二次人口紅利。對比海外情況,我國老年人就業意愿較低,就業行業多集中于農林牧漁業,基本處于閑暇狀態,未來老年人再就業空間較大。2015年,我國60-64歲人口就業率僅為42.8%,遠低于發達國家水平,多數介于60%-70%之間。2015年,我國60歲以上人口就業中,有86.2%集中于農林牧漁業,服務業占比僅為6.5%,而在發達國家中,服務業就業占比均在60%以上。

              從日本經驗看,延遲退休后,釋放二次人口紅利的效果有限。

              1998年之后,日本勞動年齡人口持續下降,人口老齡化加速,勞動參與率隨之回落,此后日本消費增速走低、儲蓄率下行、投資率回落。2013年,日本將延遲退休至65歲規定為企業義務化,此后老年群體就業意愿明顯增加,勞動參與率觸底回升。

              老年人口再就業后,日本60-69歲家庭收入得以提升,消費傾向保持穩定,儲蓄明顯增多。但是,青壯年群體由于養老負擔、稅負加重,消費傾向普遍性回落,儲蓄也出現小幅增加。因此,日本實施延遲退休后,居民儲蓄率回升,促進投資率上行,但居民整體消費仍較為疲弱,勞動生產率也并未得到提振。

              風險提示:老年人再就業意愿不強;出生率持續低迷。

              一、近年來發達國家涌現“延遲退休潮”

              國際上看,延遲退休年齡已經成為應對人口老齡化的主流選擇。20 世紀 70 年代以后,隨著西方各主要經濟體的經濟增速減緩和老齡化程度的不斷加深,福利國家的社會保障制度普遍出現了危機,其中養老金的可持續性問題尤為突出?;诂F實背景,歐洲、日本、美國等發達國家,先后在20世紀80-90年代和2010年前后分階段延遲本國的退休年齡。

              2020年以來,迫于老齡化和財政支出的雙重壓力,多國提出進一步延長退休年齡。例如,美國計劃在2027年將退休年齡自66歲推遲至67歲;法國計劃自2023年至2030年將退休年齡自62歲分階段推遲至64歲;德國計劃于2029年將退休年齡延長至67歲;英國計劃在2035年將法定退休年齡提高到68歲;韓國政府擬到2033年,將退休年齡從60歲分階段推遲至65歲;日本在2020年更是提出,“企業有義務達成雇傭勞動者工作到 70 歲”。

              相較于國際情況,我國現行退休年齡偏低、男女退休年齡差距較大、退休制度缺乏靈活性,較難適應當前人口結構老齡化、人均壽命延長的客觀情況。

              根據OECD數據,2020年我國平均退休年齡為57.5歲,遠低于同期發達國家退休年齡(65-67歲)。而同期我國人均預期壽命為77.1歲,對應接近20年的領取養老金年限,遠高于歐美等發達國家(美英德三國平均為13.6年),與日韓較為接近。

              二、中國“退休潮”來襲,老齡化進程加速

              “十四五”期間,我國明確提出漸進式延遲退休政策。早在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正式提出“研究制定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政策”。2021 年 3 月,“十四五”規劃,明確提出了將按照“小步調整、彈性實施、分類推進、統籌兼顧”等原則,逐步延遲法定退休年齡的內容。2022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進一步提出適時實施漸進式延遲法定退休年齡政策。

              延遲退休政策的提出,背后與老齡化提速密切相關。

              我們在2021年3月23日發布的人口峭壁系列第一篇報告《出生率下滑無法逆轉,90后將直面人口峭壁》中提到,“十四五”期間,中國的50后60后“建國一代”開始集中邁入60歲階段,未來三個五年規劃期間,中國老齡化率將進入加速上升期。

              2022年,我國即將步入中度老齡化社會,并將在未來15年內加速步入重度老齡化社會。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2年,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2.8億人,占比為19.8%,接近20%。我們預計在2037年,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4.2億人,步入重度老齡化,即60歲以上人口占比30%;2050年,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4.6億人,步入深度老齡化社會,即60歲以上人口占比35%。

              我國老齡化進程的加速,背后正對應著“建國一代”推動的“退休潮”。1962年-1975年間,我國年平均出生人數高達2600萬人,共計3.7億人,將在2020-2035年內,推動一輪龐大的“退休潮”。此后,由于1976年至1980年出生人口“塌陷”,年平均出生人數銳減至1800萬人,疊加1985至1997年的“建國二代”嬰兒潮的高度明顯低于“建國一代”(年平均出生人數為2200萬人),使得后期老齡化進程出現放緩。

              在我國現收現付的養老金機制下,即“下一代人養上一代人”,隨著退休人口增加、勞動年齡人口減少,養老金收不抵支的情況將愈加嚴重。

              根據我們的測算,20-60歲人口自2020年之后開始步入負增長時期,對應繳納養老金人口基數將不斷減少,而提取養老金的退休人口在快速增加。若以20-60歲人口/60歲以上人口的比例,作為簡單刻畫養老金收支平衡的指標,這一指標在2020-2035年間快速回落,自3.1倍降至1.8倍,對應養老金支出壓力持續加大。

              按照2019年社科院發布的《中國養老金精算報告2019-2050》,在保留現在財政補貼機制情況下,2028年養老金當期收支出現缺口,累計結余到2027年將到達頂點,到2035年累計結余耗盡。

              此外,當前我國勞動年齡人口峰值已過,低生育率和育齡女性人口的下降,進一步導致新增勞動力減少?!巴诵莩薄奔铀俚絹恚馕吨磥韯趧恿κ袌鰧墓┻^于求逐步轉向供不應求。我們參考聯合國對于生育率、死亡率的假設,使用隊列要素法預測我國的人口結構變動趨勢。在中性情景下,我國人口峰值基本在2022年見頂,為14.13億人。其中,20-30歲、30-40歲勞動力人口接連于2013年、2020年見頂并加快回落,勞動年齡人口步入負增長時期。

              因此,延遲退休政策,除了針對性緩解養老金負擔之外,也在有意提高老年人口就業意愿,釋放二次人口紅利。據我們預測,2022年-2050年,我國60-64歲人口平均為9600萬人,如果其中一部分人口重新進入勞動力市場,無疑是對適齡勞動人口的補充,有利于提升全社會的人力資本總量。

              人口紅利主要通過勞動力供給、儲蓄率、人力資本等三個渠道影響經濟增長。傳統人口紅利,是在人口轉變期內,高比例勞動年齡人口與低撫養比帶來的經濟利益,形成高儲蓄、高投資和高增長局面。隨著人口老齡化加劇、勞動年齡人口比重下降,人口紅利逐步消退。一些學者提出了“第二次人口紅利”的概念,強調在“低生育率和低死亡率”模式下,勞動者人均資本增加和個人養老儲蓄動機增強帶來的人口紅利。

              但第二次人口紅利并非自然形成的,需要政策的系統性牽引。例如,在供給側領域,通過發展教育和培訓,加強人力資本投入,尤其是利用老年人的成熟經驗和勞動年齡的延長,形成人力資本紅利。在需求側領域,通過提高老年人勞動參與率,提高其消費、儲蓄水平。(蔡昉,2020,如何開啟第二次人口紅利?)

              從我國實際情況看,釋放二次人口紅利的空間如何?

              首先,簡單測算,漸進式延遲退休政策對我國退休人口、勞動力的影響。

              基準假設:延遲退休政策自2025年正式實施,初始退休年齡女性為55歲,男性為60歲,按照每年退休年齡提高4個月、2個月的方式,直至2055年男女同時于65歲退休。

              延遲退休政策將有效避免大規?!巴诵莩薄钡某霈F,對應退休人口峰值或下降1億人次。根據我們的測算,2022年,我國退休人口總數為3.4億人。若2025年-2055年期間,實施漸進式延遲退休,則退休人口峰值將自5.1億人(2053年)下降至4.1億人(2039年),對應峰值下降1億人次。

              此外,考慮到2020-2030年,退休人口數量快速上升,而新進入勞動市場人口(20-24歲)增長緩慢,若退休人口延后退出勞動力市場,有助于階段性維持勞動力市場供需平衡。

              其次,對比國內外情況,我國老年人就業意愿較低,就業行業多集中于農林牧漁業,基本處于閑暇狀態。從就業率看,根據OECD統計,2021年,在美國、韓國、德國、日本、瑞典,60-64歲人口就業率分別為54.7%、59.9%、61.1%、71.5%、68.2%。根據《中國城鄉老年人生活狀況調查報告(2018)》,2015年,我國60-64歲人口就業率僅為42.8%,遠低于發達國家水平。從就業行業分布看,2015年,我國60歲以上人口就業中,有86.2%集中于農林牧漁業,服務業占比僅為6.5%。而2017年,日本、韓國、美國、新加坡,其60歲以上人口就業行業分布中,服務業占比分別為66.6%、63.7%、82.4%、87.1%。

              由于我國60-69歲低齡老年人,多數受到過較為良好的教育,大多具備知識、經驗、技能的優勢,在身體狀況允許的情況下,發揮余熱的潛力較大。因此,未來在延遲退休政策牽引下,通過行政立法、財政補貼等方式,促進老年人再就業空間較大,有助于釋放二次人口紅利。

              三、從日本經驗看,延遲退休政策,能否釋放人口紅利?

              作為東亞福利國家和老齡化國家的代表,日本一直走在延遲退休的前列,先后進行了60 歲、65 歲和 70 歲三個時段延遲退休制度的改革。早在1971年,日本便提出延遲退休至60歲的目標,自1998年正式實施。而自1998年開始,日本15-64歲勞動年齡人口持續回落,老齡化率快速上升,導致后續退休年齡進一步推遲。自2000年起,日本再次提出將退休年齡推遲至65歲,歷經13年,于2013年將延遲退休至65歲規定為企業義務化。2020年,日本進一步鼓勵企業將退休年齡推遲至70歲。

              可以看出,為應對人口紅利下降,日本采取多次延遲退休政策,其政策效果究竟如何,能否釋放二次人口紅利?我們重點觀察2013年以來,日本進行65歲延遲退休改革后,其勞動力市場和經濟基本面的變化。

              總體而言,日本延遲退休政策出臺后,積極促進老年群體就業意愿,增加老年群體消費水平,對于提高全社會勞動參與率、增加勞動力供給、穩定經濟增長,起到一定積極作用。

              勞動力方面,日本60歲-69歲人口就業意愿較強,勞動參與率明顯提升。

              早在2000年,日本便修改《安定法》,提出了企業有義務努力實現雇傭員工到 65 歲,并且提出了雇傭確保措施的努力義務化。2004年,明確規定用人單位必須確保對65歲以下老年人的雇傭。此后60-64歲就業率開始觸底回升,但上升幅度較低。隨著2013年日本將65歲延遲退休確定為企業義務化之后,60-64歲人口就業率快速上行。2022年,60-64歲人口就業率達到73%,遠高于2012年的57.7%。同期65-69歲人口就業率也明顯提升,自2012年的37.1%提升至2022年的50.8%。

              從行業分布看,日本老年人就業多集中在高勞動力需求、低附加值的生活類服務業。根據日本總務省披露的數據,2021年,日本65歲以上老年人就業在第一、二、三產業的分布比例分別為11.8%、19.7%、68.5%。服務業中,老年人就業行業以批發零售、醫療、食宿、娛樂等生活性服務業為主,運輸、教育、金融保險、信息通信等生產性服務業分布較少。

              從工作職位看,老年人就業中,正式雇傭關系較少,多以個體戶、兼職為主。根據日本總務省披露的數據,2021年,日本65歲以上老年人的就業形態中,雇員占比57.6%、個體戶和家庭從業占比30.1%、管理人員占比12.4%。雇員中,正式員工占比僅為13.8%,其余為兼職、合同工、臨時工和勞務派遣等形式。

              從日本各年齡段家庭調查數據看,2013年延遲退休政策實施后,60歲-69歲老年人口收入穩定增加、消費傾向相對穩定,總體儲蓄明顯增多。而青壯年群體由于養老負擔、稅負加重,消費傾向普遍性回落,多數儲蓄也小幅增加。

              家庭收入方面,2013年延遲退休政策實施后,日本60-69歲居民收入穩步上升。2012年至2019年共計上漲6%,收入增幅高于同期50-59歲居民收入增幅4%。相比之下,未采取延遲退休的70歲以上群體,其收入則有所回落,表明延遲退休政策有助于穩定和提振居民收入。

              家庭消費方面,相較于2008-2012年,2013年-2017年間,60歲-69歲家庭消費支出小幅增長,70歲以上家庭消費支出保持不變,而同期50歲以下家庭消費支出均出現回落,指向延遲退休政策促進老年人消費水平。

              從消費傾向來看,青壯年群體由于養老負擔、稅負加重,消費傾向普遍性回落,尤其是29歲以下家庭,其消費傾向回落速度最快。而老年群體由于收入得以保障、消費剛性支出占比較高,消費傾向相對穩定。例如,2021年,70歲以上家庭中,食品、水電暖費、醫療等剛性支出占比達到47%,遠高于同期29歲以下家庭剛性支出占比34%。因此,隨著老齡化程度的加深,70歲以上家庭的消費傾向呈現上升趨勢。

              家庭儲蓄方面,60歲以上老年人由于負債少、消費支出水平偏低,一直以來都是居民儲蓄的主要貢獻群體。在2013年實施延遲退休政策后,由于收入相較于消費增長更多,60歲以上家庭儲蓄水平明顯提升,增幅高于其他年齡群體,帶動總體儲蓄上升。

              從經濟基本面來看,日本延遲退休后,儲蓄率、投資率上行,但消費仍較為疲弱。盡管勞動參與率回升,但勞動生產率并未得到提振,說明其釋放的二次人口紅利效應相對有限。

              1998年之后,日本15-65歲勞動年齡人口持續下降,人口老齡化加速,使得勞動參與率也隨之回落。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導致此后日本消費增速走低、儲蓄率下行、投資率回落。

              但在2013年延遲退休政策實施后,日本勞動參與率逐步走出低谷。隨之而來的是,儲蓄率回升、投資率上行。但在延遲退休后,青壯年群體由于養老負擔的加重,消費傾向明顯下降。同時日本政府為了支付社會保障費用,2014、2019年兩次提高消費稅稅率,導致消費增速仍處在較低水平。

              此外,日本延遲退休后,勞動參與率的回升,并未提振日本勞動生產率。2013年-2017年,日本勞動生產率穩定在高位,2018年之后逐步回落。

              四、風險提示

              老年人再就業意愿不強;出生率持續低迷。

              責任編輯:zN_1709